獨白

若能將共鳴的餘波落鑿文字，
似乎就能揭露生命些許樣貌。
儘管是驚鴻一瞥。


雖然常寫讀書感想，卻不用「心得」、「感想」等字眼，
也不愛用書名為題，
那是因為個人偏見的投射，會左右書中故事的核心。
與其標註是什麼什麼之我見或讀後感，
不如直接將感想下個標題。



讀完史托納的時候，是身體非得在美容院座椅上的煎熬的四個小時。
如果年輕一點相遇，或許只會沈浸在書中無力而悲傷的氛圍。
中年時與這本書邂逅，卻能讀出書中屹立不搖的信仰。
所以一切因緣際會都是剛好而已。不早也不晚。

在這個傳誦個人成功故事或傳奇的世代裡，
生命經驗深刻與否，彷彿取決於金錢、排場與稀有性，
而無關乎情感。

一本於1965年描述失敗人生的囈語，現今勢必多餘且受忽略。
（若在PTT版應該會被歸為魯蛇的廢話之類）
書中主角一生乏善可陳，
卻經歷最無私的付出、最美愛情、最艱困的考驗、最深刻的撼動。
（以上當然都是主角的主觀認知）
事實上：
所謂無私的付出只是終生沒有跟可憎的老婆離婚。
所謂美麗的愛情不過是中年男子的一段外遇。
而最艱困的考驗不過就是與系主任不合被冷凍起來。
深刻的撼動也不過就是受到文學的啟發。


但是在面對生命所給予的痛擊時，
當所有他所渴望擁有的一切都是以失敗收場時，
主角能默默忍受挫折的羞辱與失落
是他對文學的熱愛以及對美的信仰。

這是一部曾經失意過的人所閱讀的小說，
他敘述當人無力抵擋現實的殘酷時，
若能燃燒生命照亮黑暗深淵上方的信仰，
雖終究灰飛幻滅，至少能在活著時保留些許餘溫。
如此，正是人之所以為人。



【附註】
小時候讀唐吉訶德只覺得故事中的人物滑稽可笑，
（其實一點都不適合當兒童讀物）
讀到史托納時，書中某段將主角史托納比為唐吉訶德時，
讀後回想起，卻有一陣鼻酸。